季姌的突然到来,令盛夫人惊心不已。她在外兴风作浪惯了,最会仗势欺人,看到宴会上所有人对侯府女眷的态度便自以为是,以为能挖苦姜汾两句。
她没想到的是,正是她这般傲慢的态度,才会让姜汾钻了空子,被姜汾引导到出口蔑视公主。
姜汾没有让自己的手沾一滴血,算是实现了第一次借刀杀人。
盛夫人连忙道歉,跪下来哭泣道:“公主,我刚刚是无心之失,你看在盛烽的面子上,也不应该处置我啊。”
谁料季姌却笑着反问她:“我处置谁为什么要看别人的脸色?”
季姌身后是皇家,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自小收到的宠爱无与伦比。后来,先帝逝世,太子季忝继位,恰好太子与她为一母所出,对这个幺妹更是喜爱。
这样的人千娇万贵,外人来一句话就敢把她压下去?
季姌“哦”了一声,不管她的求饶,只是解释一下:“说清楚点,我的婆婆是早就去世了的,你一个活人,怎么动不动就抢死人的位置?”
“我没有!”
盛夫人是真的怕了,得罪了公主,盛家的势力势必会缩减,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盛家因为自己丢了权势,明日盛家就会直接休了自己,让自己几十年来的荣华富贵全都成为泡影。
见公主要走了,她着急地上去想要拉住公主的衣裳,谁知连边角料都还没有碰到,季姌便像看见了瘟神一样躲开了她,然后面不改色问:
“你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盛夫人见求公主这条路走不通,只能转过头来去向姜汾求饶:“是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识人不清,错信了外面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
姜汾盯着她已经哭花了的脸,只觉得可笑,然后吩咐吉吉:“把她的话带到前厅夫人的各位耳朵里,让他们听听盛夫人对她们的评价。”
“慢着。”
是季姌的声音。
听到公主出声阻拦了,盛夫人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脱罪了,结果公主只是招招手,让自己的婢女跟着吉吉一起去。
“你一个人去,万一迷路可怎么办?带上我家这姑娘吧,好快些。”
盛夫人实在没辙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继子身上,她嘴硬道:“如果盛烽过来了,他肯定会因为你如此对我而感到羞愧。”
季姌回眸看了她一眼,盛夫人便腿软弯了腰,如此一来,便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局势,压迫着盛夫人,让她喘不上气。
“再说一次,你没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她走到姜汾身边,为姜汾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下令:“传下去,因今日盛夫人对侯府夫人和公主言行有失,公主暗自神伤,并决定公主府此后不再对在邀请盛家女眷。”
公主说出的话一言九鼎,此话一出,便是认定了盛夫人的罪过,更是向京城所有人证明了她的立场,她认为侯府女眷没有任何错误。
姜汾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同时,她的视线扫过门外,无意间注意到了躲在门外的一抹高大身影。
盛夫人被赶出了公主府,公主照旧款待宾客,并带着姜汾出席晚宴。
如今,谁还看不清形势?
她们争先恐后地上来捧着公主和姜汾说话,仿佛从之前出口伤人的一群人当中完全剥离了出来。
姜汾白了一眼: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以前是社会人,今后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是吧。
她敷衍了几句,随意吃了几口饭菜,便与公主讨辞:“闻行叫我今日务必早早回去,公主,真是对不住了,我为郡主准备的礼物浅薄,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季姌却丝毫不在意,还为她指路:“走后门哈,从前门出去容易被外人误会你甩主人家脸色看。”
姜汾告谢后,便从后门离开,后门早早地就备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朴实地车夫,正招呼着姜汾上车。
谁料姜汾却犹豫了,脚步顿着不往前走。
眼前这人脸上有刀疤,虽然整个人藏在厚厚的棉衣下,但身形极其健硕,根本不像是长年累月赶马车的苦力。
她冷漠地把后门“嘭——”一下关上。
年年问她怎么了,她回复:“防火防盗防诈骗,总结来说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先别出去,别被拐走了。”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均匀而又清脆有力的敲门声,随即,闻行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木板传了过来。
“筠婉,我不逗你了,跟我回去吧。”
姜汾这才把门打开,对闻行的行动表示抗议:“不要做这些让我害怕的事。”
闻行再三保证,拉着姜汾的手,将她抱上马车,然后说:“我不会做让你害怕的事。”
“那公主的这场宴会呢?”
“什么?”
见闻行假装没听懂的样子,依旧笑着在玩姜汾的手指,姜汾闭了一下眼睛,质问他:“公主举办这场宴会是三方得利吧,闻行,你从中参谋了不少吧。”
“没有出力。”闻行的解释宛如玩笑话一般:“我只是出了点私钱让他们俩买了点桂花酥。”
闻行不想说,姜汾也不和他计较,毕竟这种事情说多了反倒会生出嫌隙。
她也真是疯了,竟然会担心闻行和自己的关系出现一丝一毫的破裂。
公主这次宴会,明面上是在给女儿庆祝祝福,可却一举三得。
一是帮助了侯府摆脱了流言蜚语的干扰,有了公主的肯定,此后就算是怨恨,也不会多说。
二是帮助盛烽解决了继母招摇过市的大麻烦,在任何地方,有一个只知道炫耀和显摆的主母,只会让家族蒙羞,甚至走向衰落。
三是立住了公主的盛威,旁人以为她下嫁,便是懦弱无能的样子,亦或说成为了皇家的弃子,可以利用和褒贬,可今天宴会拿盛夫人开场,算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谋。
他们让姜汾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闻行感受到姜汾不高兴,捏了捏她的脸蛋,告诉她:“这算是先生给你上的第一课,小朋友,知道了吧。”
姜汾闷着脑袋靠在马车角落,不去理睬她。
知道自己惹姜汾生气了,闻行也不急,继续拿着她的手指玩。
【你俩干嘛呢?光天化日的。】
姜汾:“帮我查一本书,《逃离温柔假面人算计的一生》”
【有这本书,作者名叫李坝坝,打开需要叫我坝坝的亲切昵称。】
姜汾:“……”
“其实,还没完呢。”
闻行突然掐了姜汾一下,然后告诉她:“闻演今天寄信回来了,他实在想念年年,希望你在家好好保护年年。”
“他一单相思整得这么浪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定亲了呢。”姜汾瞠目结舌:“他才十二,多大点孩子,懂什么?”
闻行放开姜汾的手,又拉着她的衣角捏,“所以啊,筠婉,先生教了你一课,这个情况就得你自己来谋篇布局了。”
姜汾掀开马车帷幔,看着一直低着脑袋走地池年,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
等回到侯府后,她让年年去膳房吩咐,就说每日做一道家常菜,为三少爷送去。同时,又让吉吉去给送菜的人嘱咐,就说是年年送的。
她又抽了个空档,问年年:“你想要报仇吗?”
池年低着的脑袋稍微动弹了一下,但很快低得更低了,她否认道:“奴婢既然已经入了侯府,我从此以后哪里还有什么从前?侯府便是我的一切。”
姜汾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然后打趣道:“为了侯府什么都愿意做?”
“是的,夫人。”
“那你给演哥儿当填房丫头怎么样?”
果不其然,一阵沉默炸在空气中,姜汾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便把她支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一道家常菜的派送让赵大战起了疑心,她耐不住心中的急躁,跑过来质问姜汾。
“膳房这么搞,万一耽误了演哥儿念书怎么办?况且,就我们家天天送菜,别人也会觉得我们小题大做,背后议论也会败了闻家的名声。”
姜汾不紧不慢回复:“母亲,你是觉得我前段时间很闲吗?我天天会客肯定不是我喜欢与外人逗乐吧。”
赵大战自觉理亏,但她也明白,自己自己绝对不能松了这个口子,便又打算说些什么。
“母亲。”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姜汾却反问道:“演哥儿是为了年年刺的你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姜汾见赵大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便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接着说:“真是奇怪,他不为了自己十几年来不纯的血统拔刀,却为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对着自己的母亲捅了一刀。”
“任谁,都会觉得不能理解吧。”
赵大战被方了面子,梗着脖子气哄哄地离开了。
人已经走远了,年年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手里攥着一封信,不偏不倚,这封信来自在府学求学的闻演。
知道与他们纠缠不清的后果,年年对着姜汾直直地跪了下来,痛苦道:“夫人,求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