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溪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像是在自嘲,又似在回忆。
她的中学时代就像一部灰暗的老旧电影,压抑、晦涩,单调,没有高潮的,平淡得让人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进入大学后,她如隐形人般独来独往,游走在人群外围,也没有存在感。好在三个室友都很照顾她,这才有了知心朋友。
毕业后参加工作,她疲于应付职场的尔虞我诈,选择继续当个独行侠,专注事业,凭借一技之长刚站稳脚跟。却在事业上升期遭受莫须有的诬陷与不公正的对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离开是非圈,出来全职单干。
她从来不是能坦诚剖析内心的性子,因此避而不谈。
秦承见她兴致缺缺,也没再多问,另起话题。
他情商高,年纪不大,见识广,加上口才出众,惹得王浅浅笑声不断,现场气氛其乐融融。
同时,他还一心二用,注意力一直放在舒月溪身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对方的喜好,知道她喜静,不爱张扬,也没有拉着她强行聊天。
舒月溪小口吃着菜,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但餐桌上不是啤酒就是饮料,她勉强端起来饮料喝了一口,眉头微蹙。
秦承见状,去找服务员拿了瓶矿泉水放在她面前,眼神柔和:“这个没冰过,不会刺激胃。”
舒月溪绷紧了神经,耳朵尖微烫,点头接过。
王浅浅看着二人互动,心想有戏!
她故意嗲声说:“我好渴啊。”
“喝汤能解渴。”秦承瞥一眼桌上的那碗汤建议,没有想动手帮忙的意思。
真双标。
王浅浅吐槽。
她敢打赌,秦承对舒月溪绝对不清白。
秦承因为要赶最后一班地铁提前离席。
等他走后,王浅浅捅了捅舒月溪胳膊,满脸八卦,“快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舒月溪将二人认识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王浅浅听完,双手托着下巴笑得一脸荡漾:“这不就是小说或者漫画才有的情节吗?美女地铁碰到色狼,帅哥英雄救美!现在又朝夕相对,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擦出爱情的火花!”
“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在熟人面前,舒月溪表现得自在许多,话也多了些。
“暴殄天物啊。”王浅浅哀嚎,“如果你对他没兴趣,干脆让给我。”
舒月溪下意识拒绝,“你别闹。”
“哎哟,舍不得了?”
“没有,我只是...好不容易找到能干的助理,万一被你吓跑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舒月溪解释。
王浅浅听完,却满眼惊奇地说:“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你完了,你要坠入爱河了。”
舒月溪面红耳赤,知道自己辩不过她,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僵硬地转移话题:“最近怎么样?手头的项目赶完了吗?”
提到这个,王浅浅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一脸苦大仇深,“底稿都交上去了,结果甲方说经费不够,不打算出版。除了预先交的30%的订金,后面的尾款根本拿不到。我已经委托律师和对方接洽,但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你也知道近几年出版行情不好,倒闭的出版社和公司比新开的还多,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她喝了杯酒,继续大吐苦水,舒月溪只是安静聆听,没有插话。
近些年短视频兴起,纸媒落寞,出版市场萧条,加上人工智能面世,对各行各业的冲击相当大,他们这帮原创者面临的挑战也越来越严峻。
“其实我很羡慕你,画风多变,质量好,产出稳定,除了接国内单子,还兼做海外市场,要不了几年,你肯定能实现梦想,到时候你开了公司,如果缺人,别忘了来找我呀。”王浅浅抓着舒月溪的手情真意切,“姐妹,苟富贵,勿相忘啊。”
舒月溪也有话要说,只是她向来话少,憋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好。”
但她知道,自己这个梦想还需要很长时间才有可能实现,全球经济发展萧条,国外的插画市场并不比国内好多少,近几年来找她合作的外媒越来越少。
王浅浅又叹了口气:“混口饭吃怎么就这么难?别人以为我们这一行躺在家里,随便画一画就能日入几千几万的。哪知道我们天天熬夜赶画赶项目,很多时候甚至都拿不到尾款,惨,太惨了。”
舒月溪心有戚戚。
二人对视几秒,齐声叹气:“好难啊。”
吃完饭,王浅浅突然想起自己此躺目的,提醒舒月溪:“最近你要小心,我听说,姚文富在到处打听你的住址。”
舒月溪脸色微变,呼吸几乎停滞,预支相关的一些恶心的记忆片段瞬间涌入大脑,令她差点将晚饭吐了出来。
她满腹心事回到家,将自己摔向柔软的大床,捞过一个毛绒玩具抱在怀里,闭眼休息。
每次遇到无法解决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异性的纠缠与骚扰,她下意识想逃避。
这个城市节奏很快,喧嚣并且冰冷,有朋友,也有事业,可是,她还是感到孤单。
尤其在这种时刻,这种孤单被无限放大,侵占了她所有思绪,令她辗转难眠。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奥特曼,她希望自己能早日遇见。
然而比奥特曼更早出现的,永远都是怪兽。
三天后。
舒月溪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以为是前来寻求合作的潜在客户,顺手接通。
“月溪,好久不见,我是老姚。”电话里传出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舒月溪身体一抖,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是姚文富!
她强忍着恶心,想质问对方怎么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但想到这人的难缠,立刻挂断电话,将人拉入黑名单。
做完这些,她的心绪仍然久久无法平静,一想到对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恶心事,她胃里又是一阵作呕。
自己都已经换了新住处和联系,却还是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一想到对方可能在暗中窥探自己的行踪,舒月溪直觉浑身发凉,极力安抚自己别多想。
但这通电话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她心烦意乱,情绪焦躁,做事心不在焉,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专注和集中。一个分心,手下没注意,黑色的勾线笔用力过猛,在白色纸上拉出一条又斜又粗的横线,破坏了整张画的美感。
舒月溪放下笔,将稿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篓里,打算先去阳台上透透气。
而当她来到阳台时,发现秦承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