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一声惊呼在陆行耳边炸开。

陆行惊慌把头从胳膊里抬出来，他眼中布满血丝，从模糊的重影中看清来人后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我估摸着时间，菁姐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林羽嬉笑：“证明了我的身份后还不能让我回来吗？我可是老大你高价聘请来的。”

陆行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力感，他稍稍偏头看了眼被林羽挡住的窗户外景，天也才蒙蒙亮。

“算我识人不清喽。”陆行拿着照片起身从他身旁绕过。

因为他这句无心的话，林羽的眸子黯淡几分，面上堪堪维持着假笑。在陆行经过他身旁时，他眼疾手快夺下陆行手里的照片。

速度之快，照片的边缘也变得锋利，给陆行虎口边划了一道细细伤口。

“嘶——”陆行倒吸一口凉气，他正欲发火，电话响起。

“陆队，有人在城郊发现一个黑色塑料袋，我们出警后发现里面是一堆人体碎肉和骨头，所以案子转到你们这里了，辛苦了。”

陆行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头也隐隐作痛。他挂断电话兀自出去，独留林羽一人在办公室。

现下有两种可能——失踪的学生遭遇不测，已经被碎尸了或者有新案子出现。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是陆行不想看到的。

林羽也不着急追上去，他把照片往桌上一放，双手一撑坐到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重新拿起照片研究。

他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像一尊雕刻精美的雕塑，没有灵魂内壳空洞。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吧，林羽终于从这几张照片中看出一些端倪。他跳下桌子，右腿一麻，差点摔跪在地上。

“哎呦我去……还好没人。”林羽拖着发麻的右腿出去给陆行打电话：“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要去现场看一下。”

电话里传出阵阵警铃声，还有嘈杂人声。林羽心中默默估算距离，十几分钟的路程也不算远。收到陆行发来的定位时，距离这里有半个多小时的距离。这时他才想起来看时间，原来不是十几分钟，而是已经四十多分钟了。

“怪不得那么麻。”林羽喃喃道。

他踢了空气两脚，缓过劲后走到楼下打车。

“和上一个受害人一样，这下面垫的估计还是骨头。”许菁洋戴着橡胶手套摸了摸塑料袋下面，在没看到里面具体情况时，她勉强免疫了。

“这种黑色塑料袋很结实，有点像用来装海产品的塑料袋。”陆行双手扯住塑料袋，塑料袋韧性不是一般的好。

突然在余光里，陆行从树丛缝隙中窥见小道上停了一辆出租车，车窗旁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

有些眼熟，好像是——

没错，就是林渊。他不知道和司机在聊什么，转身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淼淼你真的当警察啦？”林羽走到警戒线旁，看到了熟人。

王淼怔愣住了，第一次见到林羽的时候对方不经意的疏离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也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自我介绍林渊，让王淼更加确信自己认错人了。

可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用这样熟络的语气同她讲话？

王淼迟疑喊了一声：“……林羽？”

听到王淼正确喊出自己的名字，林羽惊喜得眼睛都亮了，但旁边还有别人在，林羽压低声音偷偷对王淼说：“别喊我林羽，我现在是林渊。”

王淼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林羽，哦不对，应该是林渊。

他改名字了？王淼心想。

在王淼疑惑的时候，林羽已经抬起警戒线进去了。他径直走到黑色塑料袋前，掀开看着里面评价道：“惨不忍睹。”

“林渊你回来了！”周成看到他隔了一定距离打了声招呼。

“嗯。”林羽淡淡点头，恢复之前阴郁冷漠模样。

光慢慢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穿过树枝缝隙的光亮稀稀疏疏照在林羽雪白的脸上，显得病态。身后的阴影将他包裹，下一秒就会吞噬。

“林渊。”陆行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看到林渊站在那里忍不住出声喊他的名字。

林羽没有立刻抬头，突然他像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嗯？喊我做什么？”

陆行面上闪过一瞬尴尬，他没想好说什么，脑中飞速运转一圈后轻咳一声道：“你别忘了我为什么让你回去，你现在不适合在这里。”

许菁洋是知道内情的，林渊被人举报她是知道的，但这件事上头不是说没事了吗？

她不认为陆行不知道上头有人担保了林渊，还因为林渊是特殊人才，上面特地说让林渊参与侦查。这种碎尸案令人发指，早一秒抓出凶手就可能少一个被害人。

还不确定陆行到底要做什么，许菁洋识趣不开口，只扫视一眼两人便自顾侦查寻找线索了。

“这位警官，我没穿制服。”林羽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衬衫，“我今天不是警察，只是一个偶然路过案发地的无辜无知路人。”

故技重施。

案子要紧，陆行也没有再为难他了。

“手套和鞋套穿上。”

取证结束后，林羽钻上陆行车的副驾驶。

“你们有调查过这个女孩的身份吗？”林羽给陆行看的照片正是死于机械性窒息的女生。

“还没有。”陆行目光落在照片上，当初看到视频的时候，他便猜想这女孩可能是第一个受害人，但迟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也没人来报过案。

林羽玩弄着照片，把照片边角捏得皱巴巴的。他故作不经意提醒了一句：“为什么不去另外两个受害人的高中问问，没准这女孩也是那所学校学生呢。”

对啊，他都忙昏了。

这番提醒让陆行醍醐灌顶，他当下决定驱车去学校。

林羽不再玩照片了，他抬起头面无表情阴恻恻出声：“老大，你知道我有随身带折叠刀的习惯吗？”

“嗯？”在开车不方便，陆行只是匆匆偏头快速扫视一眼。就看到林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折叠刀在玩。

“怎么，你想袭警？”

“想。”

陆行又看了他一眼，对视上他幽深的眼眸，陆行顿感后背一凉。

“噗！”在陆行准备把车停到路边时，林羽笑出声来，他收起刀露出幼稚神色：“老大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你这表情该不会真信了吧。”

彼时车上只有林羽和陆行。

陆行的车跟在最后，他停下车，连上蓝牙和周成他们说明了情况。

“现在才六点多，你确定现在去学校吗？”

“据我所知，这所学校高三住校生六点十分开始早读，早读要求班主任在场。”

林羽哑口无言，他点点头，双手一摊说：“走吧。”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一直随身带着笔记本，还说过笔记本是你的本体。”陆行突然提出“陈年旧事”，林羽看过去的时候，陆行表情没有任何异常。

林羽明白了，陆行还是不信任他。

“来得急就没带。”林羽生硬转移话题：“老大你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去吧。”

到学校后，陆元之坐在教室最后面。

见到陆行和林羽，陆元之站起身走到外面。教室里的几个学生悄悄探头看，只见三人走在走廊里，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两位请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林羽把边角皱巴巴的照片拿出来，问道：“认识这个女孩吗？”

陆元之正欲接过照片的手一顿，在林羽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拿过照片哑声道：“认识，她是我们班的前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