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灵打量了一圈隔间,这里狭小黑暗,却关了十四个人,大多数都是年纪大的妇人,只有一个怀着孕的女子和两个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她们正围在雁灵身边,有些忧虑地望着她。
“你们有办法让他开门吗?”雁灵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那名怀着孕的女子开口:“我们若说要去解手,他是会带着我们出去的,不过他看得紧,且十分厉害,我们斗不过他。”
雁灵从袖口中抖出一把短刺,握在手中,这把短刺淬了毒,正是在息甲岸边剜过孙冲眼睛的那把。
她压低声音,对她们说到:“半个时辰后,骗他开门,其他的便交给我。放心,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她们心中有些忐忑,但也清楚知道,若是到了此时还不能下决心奋力一搏,那么此生,她们不是溺亡海中,便是死于牢中。
雁灵见她们有些害怕,脸色便温和下来,她的手轻轻覆在那位怀孕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柔声道:“这个孩子承载了许多人的希冀,她不该出生在如此黑暗的地方,在冰冷的海水或是地窖中长大,不是吗?”
那女子浑身一怔。
“我帮你。”许久,她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会带我们出去。”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在那老三喝得醉醺醺时,女子摇着铁门栏杆,对外边大喊道:“大爷!我想……我
想方便一下!”
“你这臭婆娘!一个时辰前不是刚解手过吗?”老三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他隔着铁栏杆,视线越过女子看了一眼里边,那“海珠货”还昏迷着,他家三娘下的药,足以让人昏睡个两三日。他又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这才打开铁门。
没想到,那女子看见他开门后,反而退后了几步。
老三登时火气上涌,骂道:“嘿!你这婆娘,你耍我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话音未落,暗中便旋身闪出一个人,那人一脚踢在老三的腹部,将他踢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那老三被这一脚踢清醒了不少,他看着黑暗的隔间里,只见雁灵缓缓走了出来,面色阴翳地站在门前。
雁灵这一脚,足以把寻常人踢飞出去,然而老三实在是太壮了,他浑身都是腱子肉,雁灵一脚踢在他的腹部,仿佛踢在一块石砖上,只能把他踢得踉跄几步。
“你……你……”
那老三先是愤怒,但在借着火光看清雁灵的容貌后,他忽地嬉笑了起来。
“嘿,你这娘儿们长得可真水灵!”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歪头对雁灵道,“反正你都得被卖去东殃,还不如先陪我玩玩!”
他的目光在雁灵身上流连,语气十分下流。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隔间便传出一阵巨响,似是有谁猛力地踢着铁门,随后接踵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主公?!主公!你还好吗?!”是弥月的声音。他先是问了雁灵,随后又对着老三咆哮,“该死的!你要是碰她一下,我便把你碎尸万段!”
此时他正疯狂地踹着隔间的铁门,那铁门隐隐开始有松动的痕迹,看他这架势,迷药的药效已经过了。
“弥月,我没事,一会儿就把你放出来。”
说罢,雁灵用指尖转了圈短刺,猛地朝老三冲去,老三伸手一挥,便将她甩开。雁灵向后一翻,一脚蹬在墙壁上,随后又借了力旋身一跃,比先前还要用力地往他胸口踢去。
这回,她才结结实实地将他踢飞了出去。
老三的后背撞在墙上,又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地窖顶上哗啦啦响了一阵,竟落下许多灰土来。
这老三虽然块头大、力气大,但动作不太敏捷,且区区一个山匪,武力和孙冲并不在一个级别。
在他倒地的间隙,雁灵便又闪身到他的跟前,手中的短刺朝着他的喉咙刺去。
彼时老三正要起身,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雁灵的短刺,雁灵见自己被死死地压着,抽不出手,便向后仰了头,狠狠用脑袋朝他的鼻梁骨撞去。
老三的鼻梁骨瞬间断裂,他鼻血直流,痛得皱紧了眉头,见他动作有松懈,雁灵便趁着这个间隙,一刀刺入他的喉头。
老三下意识地捂住喉咙,痛苦地挣扎着。
在雁灵抽刀的瞬间,鲜血迸溅而出,她微微偏头,那血便洒满了她的肩膀与脸颊。
雁灵担心牢中的女人们看见这般场景会害怕,便把老三踢到了一边,脱下外裳盖住他的上半身。接着,她从他的腰间拽下钥匙,走到关着弥月的那个隔间,打开了铁门。
弥月和尤雀扑了出来,他们认认真真查看了一番雁灵,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才放心下来。
在经历大战后的西肃,雁灵是所有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当日在军营中,元旖点了他们五人作为雁灵的护卫,随她一同前往各处,他们一连激动了好几日。若因为他们护卫不当,使得雁灵遭受伤害,那他们简直是万死难辞。
“没事,你们别担心。”雁灵见弥月和尤雀有些内疚的神色,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那杯茶中只放了少量的迷药,真正的引子是屋里点的熏香,他们怕是用这招骗了不少人了。”
“主公,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弥月虽然很想出去直接将这些人肃清干净,但雁灵在此,他还是等待雁灵的命令。
“这么多人被困在地窖,若那些人往里边放把火,我们就全部交代在这,先想办法出去吧。”雁灵道,“那地门是向下锁的,面上压着酒桶,向上使力怕是困难。”
弥月和尤雀上去尝试了一番,确实难以推开。
这时,隔间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出来,妇孺们和对间的男子大多是母子或是父女,明明在咫尺之地,见面却难如登天,他们溃不成声,纷纷朝雁灵道谢。
雁灵摇了摇头,随后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那楼道很窄,门头被堵得紧,既然上不去,便只能等第二日他们主动开门下来了。
雁灵让村民们先回到隔间,自己和弥月、尤雀则分开藏在楼梯的暗角处。地窖不透光,分不清昼夜,雁灵用指尖敲着石板,来计算时辰。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外边终于有动静。雁灵和弥月对视一眼,随后戒备起来。
木桶被人挪开,接着地门也被打开,刘三娘下了几层阶梯,先是喊了一声。
“老三?老三?”见无人回应,她便嘀咕道,“这死老三,怕是喝醉了又睡得不省人事,看我怎么收拾……”
“你快下去,把那海珠货先带出来,老大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的身后是老二的声音,见刘三娘磨磨蹭蹭,他便也催促着跟了下来。
地窖内的火把被熄灭了两根,只余桌上一盏小油灯,散出微微的亮光。刘三娘见桌边都是喝空了的酒瓶,不见老三,便盏了灯往里走了几步。
在这一个瞬间,弥月闪身而出,从背后一手擒住她的双手,一手捂住了刘三娘的嘴。而雁灵则伸手攀着阶梯翻身而上,迎面朝着老二而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老二还没来得及躲闪,便被雁灵一刀穿入腹部。
老二挣扎了几下便向前倒下,雁灵身子一侧,他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在刘三娘身侧。刘三娘手中的油灯掉在地上,灯芯上的火苗遇上油,一瞬间烧得猛烈,在忽如其来一瞬乍明的火光中,刘三娘看清了雁灵的面容。
这下她真的吓哭了,她被弥月死死捂着,却还发出呜呜之声。雁灵转了转短刺,走到刘三娘身边,将接连杀了老三老二、还沾着血腥的白刃贴在她的脸上。
“三娘。”她依然喊她三娘,语气却冰冷得让她发抖,“我的马儿与我的刀,在哪?”
弥月依然擒着刘三娘,不过捂着她嘴巴的手却松开。刘三娘猛地喘上几口气,战战兢兢回答到:“就……就放在先前那村长屋子的桌上。”
另一边,尤雀已经将所有人从隔间带了出来,这些人看见刘三娘,恨不得上去活生生撕了她。
雁灵轻哂一声,对弥月示意了一下。弥月立刻心领神会,他将刘三娘带到先前关着妇孺的那个隔间,一把推了进去,随后锁紧了铁门。
刘三娘在昏暗中隔着铁门,看清对面墙根下横着的老三,终于是吓坏了,她扒着铁栏杆,痛哭流涕喊道。
“姑娘!姑娘!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饶恕我这一次吧!姑娘!姑娘……”
然而雁灵并没有理会,她让弥月和尤雀引着众人缓缓走出地窖,自己则走在最后方,在将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后,雁灵盖上了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