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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乱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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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梁朔月便将囚着雁灵的玄铁锁链解开了,雁灵也不再对梁朔月冷嘲热讽,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之交谈。

凝和每日都会为她送来饭食,唤她时她也会应上两句,凝和知道雁灵怕冷,特意找了块素雅的好料子,替她缝了件大氅,里头夹了一层柔软的鹅绒与棉絮,穿起来十分暖和。

她还从梁朔月口中打听到胡麻炉饼的做法,特意寻来羊奶,用公主府里的风炉烤了好些胡麻炉饼送给雁灵,雁灵看见熟悉的食物时,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自那之后,她对凝和变得温和了起来。

中陵除夕那夜,梁朔月不得已前往宫中参加宫宴,凝和谎称身体抱恙在朔王府养病,怕将病气传给父兄姊妹便不前往宫中。中陵帝闻言后,赐了七道菜肴,差身边的宦官送到朔王府上,梁赢生怕不够,又添了道滋补的冰花燕窝和凝和喜爱的翡翠酥,连同各类名贵好药一起送了过去。

凝和面容憔悴地送走赐宴的宦官,转身便微笑着带了这些菜肴,拎上梅花酒去密室找雁灵小酌。

屋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屋内玉盘佳肴、红炉煮酒,让人难以想象这竟是一个百年难遇的灾年。

雁灵放下酒盏,拿起勺子搅动着盛放在瓷碗中油光金黄的鸡汤,许久,忍不住扬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意。

凝和察觉到雁灵神色中包含的意味,抿了口温热的梅花酒,轻声说到:“这些都是宫中送来的,金宫佳肴美酒醉,哪知百姓饥难捱……中陵,贯是如此。”

“这个世间,贯是如此。”雁灵冷笑一声。

大抵是苍天怜悯,除夕一过,雪便消减了不少。

中陵帝在文官的谏言下,终于答应打开粮仓施粥赠粮,但是那些未能捱过九尺寒冬的百姓,又如何能见冰雪消融的春景?凝和站在城头,看着城外冗长的队伍,迎面而来的小雪混着丧葬纸花,细碎的呜咽被淹没在嘈杂的风中,无端袭来一股萧条之感。

寒冬终于耐不住性子,悄然离去,带着暖意的风擦去宅邸飞檐上的霜雪,露出里边笔墨浓重的彩绘,成了初春最早盛放的花朵。

霜雪消融,万物复苏,这一切意味着中陵最热闹的庆典也将要到来。

上元佳节,天地祭。

每年的元月,中陵王城都会成为这片凡世的中心,这一个月里,这里城门大开广纳四方,各色花灯点亮画舫、酒楼、街市乃至整个王城,没有宵禁的夜里,灯火璀璨有如白昼。但越是繁华之处便越是鱼龙混杂,如此盛景,反倒是埋下了许多阴谋与祸端。

密室中,凝和正抱着木盅捣着糯米,想做上一些桃花馅的白玉团子给雁灵尝尝。

在元月初日时,她和雁灵烤过一次年糕,雁灵似乎很喜欢吃这类又黏又糯的东西,沾着蜂蜜吃了许多,那也是第一次,凝和能从雁灵向来凛冽而锐利的眸中看到一丝名为喜悦的情绪。

忽得,她的眉心猛跳了几下,于是她放下木盅,伸手揉了揉。

“怎么?”一旁的雁灵正在看着红炉上的酒壶愣神,察觉到凝和的异样,她低声问道。

“没事。”凝和露出一丝略显疲态的温柔笑容,“近些日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大抵是夜里浅眠的关系,无碍。”

凝和话音才落,密室的门便被打开,她们一同望向入口处,只见叶行书匆匆顺着阶梯走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看似沉重的包袱。

“师兄。”凝和察觉到叶行书神色不对,便问他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来不及解释太多,马上就要入夜了,你得先带着雁灵离开这里。”叶行书走到凝和跟前,将包袱塞到她的怀中,然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十分严肃万分郑重地对她说到,“记住,从朔王府的西侧偏院离开,直接融入街市,不要回公主府,找到机会直接出城,去找师父。”

“师兄?”凝和的心沉了下来,“是……是兄长出事了吗?”

“凝和。”雁灵打断了凝和与叶行书的对话,她提起无间,拿过包袱,睨了叶行书一眼,问道,“魏氏动手了?”

叶行书点了点头:“今日上元节宫宴,孙贵妃血书上殿,魏氏顺势拿出‘证据’咬住了阿月,中陵帝大怒之下已经将阿月关入死牢,很快这个朔王府就会被翻个底朝天,你们先趁着上元节庙会人流混乱时离开,我留在城中再想法子。”

“你能想什么法子?靠你那些不入流的粉末去劫囚吗?”雁灵将包袱重新丢回叶行书怀中,“我留下,你带着凝和离开。”

即使时隔已久,雁灵仍然对雪牧城外叶行书以药粉使她昏迷被擒这事耿耿于怀。

叶行书是个医者,用毒用药都是一把好手,这才能使得他在行医治人同时尚有自保能力,但雁灵平生最厌恶的便是迷药,连带着厌恶使用迷药之人,很显然,叶行书于那范围之中。

雁灵总对叶行书冷嘲热讽,他不是没有感觉,但当他从凝和口中听闻这事时,觉得自己真是有口难辩,那时的雁灵已然杀红了眼,若自己不这样做,怕是早祭了她的那把鬼刀,魂断西川。

“我……”叶行书想反驳两句,又发现自己确实无可奈何,且不说自己不善兵刃,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很难从那层层守卫的死牢里带出谁来,于是他顿了顿,带着些许怀疑问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杀人,放火。”雁灵淡淡说道。

最后,叶行书还是妥协了,他换上粗麻衣裳,带着扮作侍女的凝和先一步离开了王府。

在他们走后,雁灵才顺着长阶离开了密室。

她在书房里翻出梁朔月先前准备好的一小袋碎银以及一张塞在竹筒里的、编绘完整的中陵王城分布图,在离开王府前,她检查了一遍身上所有的兵器与物件——手中的长刀、腿边的匕首、腕间的袖箭,碎银、分布图、毒药、火石以及钩索这些小东西都放置在她腰后的牛皮行囊中。

在确认完这些之后,她背上弯弓和箭筒,披好斗篷。

一出门,她便被一把锐利的短刀架住了脖子。

她淡漠地抬眼,道:“看来中陵还是有一些厉害人物。”

那人戴着一个血色鬼面,身穿玄衣,腰间别一块黄铜令牌,身形矮小、极为敏捷,从其形色可以辨出绝非等闲之辈。他闻见雁灵话语间的嘲讽之意,便压重了手上的刀刃,接着,雁灵雪白的脖颈上缓缓渗出了殷红血珠。

“你从哪里来?是何方势力?书房密室之下藏着什么东西?”鬼面人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字字逼人。

雁灵抿了抿嘴,轻启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鬼面人以为她准备开口,便将刀刃放松了一些。

这顷刻之间的松懈奠定了他的败局。

只见雁灵向后一仰,同时抬起左腿侧踢在他腹间,他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顿了顿身形,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掌间一麻,一把更锋利的刀将他手中的短刀击飞了出去。

短刀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他双膝砸在石板上的沉闷声响,雁灵单脚踩着他的腰背,将他反手擒在身下,无间鬼气森森的刃尖抵着他的后脑勺,断了他一切可以挣脱的可能性。

“我从大漠魍魉之地来,非任何一方势力。”雁灵勾起一抹冷笑,“书房密室之下,藏的便是我。”

他愣了愣,随后被她的话激得脊背发凉。

他奉主上命令先一步赶到这里搜查,在他将王府翻了一个遍、暗中处理了不少人后,才摸到这西厢房,他闻见这书房中有异响,戳破窗纸窥视其中时,发现了正在收拾物品的红发女人。

他这一生为人刀刃,杀人如麻,却不承想也有踏入他人陷阱的一天,以她刚才所展现的身手,怕是在屋中便已察觉自己的存在,假意被俘不过是将计就计,引诱自己踏入陷阱。

“我知道,你应是中陵的死士,不过是中陵帝还是魏皇后的,我并不在乎。”雁灵低声说道。

梁朔月曾同她说过,中陵里有三股势力是最为隐秘及强大的,他们互相制衡,又互相扶持。一是魏皇后的鬼面暗卫,里面皆是死士,极其擅长暗杀,被用于处理各种不见光的人与事;二是中陵帝的近卫统领及麾下近卫军,这些都是中陵各支军队中的高手,挑选极为严苛,以中陵帝唯命是从,不离开中陵王宫半步;最后的那股势力,是中陵帝安插在民间的组织,专门用于打探消息、传递任务、杀人,梁朔月对其也知晓颇少,亦摸不透底细。

鬼面人听闻雁灵森森冷语,自知死期将近,他的脑海中闪过走马观花的片段,最后心一横,就在他准备咬破舌下藏着的毒药时,雁灵反手用刀柄打昏了他。

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雁灵收刀入鞘,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将他拖回书房中。

她摘下他的面具,又脱下他的外衣,卸了他所有的暗器,给他换上先前凝和换下的衣裙,发间也插上了凝和惯用的朱钗,随后她快速换上玄衣与鬼面,出门后顺脚踢翻门外提前放置的油缸,以火折子为引,放了一把火,翻出西侧的高墙,融入于夜色之中。

有火油的借助,西厢房的火烧得很快,不多时便蔓延至大半个王府,等到魏氏和梁赢派人堵截到此时,怕是只能在一堆灰烬中寻找到“凝和”的尸体,以及他们想要的其他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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