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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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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出要求的下一刻,包括虞棠在内的所有人员均是瞠目结舌,是幻听,还是幻像...没有一个人分得清。

就连热辣辣的太阳,与此刻都不太能感知。

静悄悄的,没人敢开口。

绯色衣裳的小姑娘眉眼弯弯,杏子似的水眸认真地直视着他,久久不曾移动,好似较劲一般。

而这场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呢?

谢怀慈微一拧眉,不太自然地拉开她的手,恢复至一派冷然后,又以一副冷淡的模样俯视着她,“你还要怎样,莫不是要将你惩处才好。”

他的疏离与冷漠哪里看得出少年时对她的迁就。

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就无法恢复到昔日的状态吗?就那么讨厌她...千重樱不太甘心地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挪到他的跟前,气呼呼地说,“我讨厌死你了!!但愿你以后不会求我...”

小的时候,她惹下的所有祸事...都是由师兄替她承担,长大后,虽说他经常冷面视人,但待她还是很温和的。她想,师兄定然很喜欢她。

就拿这次偷盗神器来讲寻常人早死了数百次,可她呢?除了受点折磨,什么事都没有...

也对,师尊说过,若能夺下师兄的心...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这对她而言,可是简单得不得了。

又哭又闹,这下子,审判台的行刑也执行不下去了。

鉴于千重樱有前科在前,经过所有人的一致决议,暂且由谢怀慈看管千重樱。

在接下来的十几日里,这姑娘果然如她自己承诺的一般安安心心待在宗门,不再有出逃的意向。

小姑娘年少,整日里活泼好动,喜欢缠着谢怀慈。

这事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山门里雪肤花貌的小师妹喜欢冷酷、严谨的大师兄。

而且从本心来讲,她心地是不坏的,虞棠也逐渐与她熟悉起来。

因为她是修真人士,又从小生活在隐仙门,对一些奇闻轶事都有一些见解...这些足以引起虞棠的好奇心,两人这一来二去,关系也算可以。

又或许他俩熟悉起来,虞棠不像之前那么拘束,她也会同谢怀慈聊一些生活琐事,有时呢...话题自然而然地就从嘴里说出来,就如千重樱与他之间究竟有哪些过往或是他们小时候真是那么好吗?

奇怪的是,一旦提及千重樱的名字,谢怀慈的神情就会有微妙的变化。

他眼睫微垂,迟疑一瞬,再抬起眼,就是死寂到冷凝目光。情绪好像也不太控制得住,甚至会冰冷质问她,“你觉得她偷窃神器是对的吗?!不过是宗门的叛徒罢了...”

“叛徒就是叛徒,休要为她找什么借口。”

“万一呢?我是说万一...她是被要挟的呢?你不能那么武断地判下她的罪。”

虞棠不甘示弱地反驳。

哪料她语音刚落,谢怀慈脸色阴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瞬就要上来掐死她。

静滞片刻,是冷冷的低喝,“闭嘴!”

在虞棠木然那刻,他早已离开,徒留掌心的冷汗提醒着她之前并非幻觉。

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能让一个人彻底无法自控?她真的不懂。

真的好奇怪...即使是初见时的谢怀慈也未曾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面地呵斥她,他虽然带着剑修的冷冽感,但不会随意流露出来。

一个平日里戴着冷漠的面具的人突然以一种不同的性格在人前出现,就为了一个姑娘,怎么想怎么不对...

要知道除非这个东西于自己很重要,否则不可能翻脸得那么彻底。

也是够怪的,不就是提了下名字么,值得大动肝火吗?又不是触碰了他不可谈的隐秘。

真是的,都不知道千重樱晓得他的真实态度不。

她要告诉千重樱吗?毕竟他那么恶劣,要是伤了她的心该怎么办才好。

自从偷盗神器一事发生后,谢怀慈虽然没有对千重樱直接表达出不满,但各种小细节还是能察觉出来不同的。

怎样讨好皆不能平复谢怀慈的冷漠,千重樱渐渐也不再执着于此事。这样一来,莫名的气氛在两人间逐步酝酿而成,虞棠明知道事态的发展,但还是无能为力。

小姑娘长相是山巅雪般的高冷,但性子却与之相反,她喜欢与人叽叽喳喳地说话,喜欢闲聊一些各类的八卦。

长时间的相处,虞棠也算摸透了她的性子,做事情总是一时热度,但好在没有坏心眼儿。

难怪那样不着调的性子能惹得谢怀慈失态成那种样子,虞棠心想。

秋衍仙尊叛逃到落雁谷后,神器的踪迹也一路显示出来,这导致了有无数的修士因谋夺神器而陨落。

幸在掌门的决策,隐仙门弟子并未受到波及。

更值得一提的是,千重樱似乎知道秋衍仙尊潜藏神器的地点,大大地节省了寻找的时间。除此之外,她还了解到一些深层的秘密....就此,虞棠之前的劝解竟然还成了理智的典型代表。

每次阿蓉来找她玩儿,总会赞赏地看着她,“多亏了你,否则...神器的线索可就断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做什么,她只是看着那个姑娘有些可怜而已,她心软又胆小,见不得有人死在自己的跟前,劝解不过是一时起兴...若谢怀慈铁了心要杀她,她也是没法子的。

但面对他们那么期待眼神,她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了。

更何况,虽说有了些线索,这秋衍仙尊可没有抓到,再闹下去,有什么幺蛾子,她可说不准。

据千重樱所言,她师尊精通占卜之术,有一日闭关之后,神色大损,修为也倒退了几个小境界。自此之后,他就经常一个鼓捣些什么东西,这些就连千重樱也不知道...

当反复占卜依旧无法得以解决困惑后,秋衍变得越来越来奇怪。有一日,甚至叫千重樱晚上到他房间去,以此商量盗窃神器。

她师尊还说,将来就有一个魔头横空出世,若等到那时...除灭世之外,别无选择。

他是大义,为救苍生,牺牲一个隐仙门又何妨?

就这样一番凭空而出的话,引着她走上了偷盗神器的路...

不谈失窃之事了,阿蓉悄咪咪地贴近了虞棠,小心翼翼地问,“这些天你与大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感觉...”

她说不出来个形容词。

眼见着话题就要转向死角,虞棠连忙遏制住,“阿蓉....能别说了吗?”

“为什么呀?!之前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阿蓉震惊加不解。

不就是谈了个千重樱吗?还能是为了什么?!实话虞棠是不可能说的,她故意转移话题。

“他这些天可能太忙了,我也是...总之就是正常的。”

正常的,好吧...就当作正常的,阿蓉被堵得语塞。

但凭借着友人应当相互关心的态度,她还是鼓起勇气重新询问,“既是那样,我就放心了。可是...若真的有什么误会,你们还是得解开为好,毕竟咱们这些人哪有隔夜的仇呢?”

隔不隔夜她不知道,但只要一提及千重樱,他保准儿炸。这事儿说起来不但丢脸,且还涉及个人的隐私问题,虞棠只得沉默了。

随着盗窃神器的风声渐落,除却掌门外的所有弟子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安安心心地修炼,仿佛前几日的审判一事不存在一般。

只不过经过这遭事,内部的八卦逐渐热腾起来,说起千重樱与她师尊之间的幽会...可谓绘声绘色,就跟当面瞧见过似的。

她来到隐仙门本就是为了成为修士,但眼下这个时间点拜师士暂且不能的了。可闲着也不是事,就随阿蓉他们一起前往云落崖练剑...心想着吧,锻炼一下身体对将来的修行还是比较好的。

“虞棠,你不是想要当剑修吗?那第一步呢就是学会拿剑。”

阿蓉扫了她一眼,随即示范性地挥动手里的剑。

千重樱恰好也此地,她瞧了她们一眼,继而走上前去,利落而优美地完成了一个难度极高的剑诀。

她负剑而立,看着她们俩,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师姐,我示范的还行吗?!”

少女衣裙猎猎迎风而动,白皙的脸泛着因热气而晕出的粉色,该是光芒万丈的。

虞棠一时移不开眼,嘴里由衷地夸赞道,“你真厉害。”

听到她的夸赞,千重樱不满地嘟了嘟嘴,不敢相信似的,“真的厉害了吗!师兄

还经常说我偷懒,剑诀空有其形呢!”

空有其形么...手里剑仿佛有千斤之重,提起都费劲,更不用说挥动了。

她该怎么说呢?感觉自己像个小废物。

“如果你算空有其形,那我们怎么办呢?你那剑诀是大师兄教的吧,唉...真羡慕,他对你可真好,不过也是,谁让你天赋那么好呢?”

阿蓉一脸星星眼地眼前的少女,全然忘记了之前对她存有的偏见。

在一片夸赞声中,月白色衣袍的青年突然出现在千重樱的身后,他眼神冷澈,“除却玩闹,你什么也不会...”

浑身都寒气,冻得她直打哆嗦,千重樱忙不迭地退开一步,警惕而愤怒而看着他,“玩闹又如何,用得着你操心吗?你算我的什么人!?”

谢怀慈缄默不语,视线持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即使是沉默也隐晦着翻涌的愤怒,但仅是一瞬,他又重新恢复了那副万事不入心的冷淡姿态。

长时间的接触,她知道他是个冷淡到骨子里的人,激烈的情绪于他仿佛隔离。

如今却全数被打破了,虞棠猛掐了一下掌心肉,迎着巨大的压迫感抬眸,“樱樱她只是...”

“住口!”

一声呵斥打断了她的调解,虞棠埋下头,掩住眼角难以抑制的委屈。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就算面对幻境的恶妖,也没对她那么凶过,这一切的改变是为了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全场的气氛僵硬到一定的程度,谢怀慈扫了她们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走向云落崖的主峰。

他定是气急了,再说自己也不该站在千重樱这边,虞棠顾不得其他跟在他身后,试图挽回俩人的关系。

“那个...我方才是胡乱言语,你不要见怪...”

他恍若未闻,一刻也不曾为她停留,直到她气喘吁吁,再难踏出一步。

青年缓慢转身,定定地看着她。

这说明他愿意听她解释,虞棠心下一喜,喘息着走到他的身边。

到一步之距时,他眼神骤然冷冽,仿若可以将人彻底冻结,“谁说你胡言乱语,你不是正义直言吗?干嘛又装出一副心虚之态。”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棠皱了皱眉,纠结地开口。

“那又是哪个意思,是指责我吗?还是对我不满?”

他目光步步逼近,讥讽之意尽显。

她的话非但未能弥补他们关系的裂缝,反而将人拉得越来越远,虞棠急了,“对不起了,我不该惹你生气,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偏袒他人,我向你道歉,你就原谅我吧。”

从一开始初遇时,她就觉得他是个漠然万物的人,宗门内的弟子也经常怀疑他是不是不具备正常人的情感,而今虞棠终于知道...那些漠不关心,只因他不在乎,例如千重樱,一旦她不顺从他,他就会怒不可遏,也就是说...他的情绪波动只是针对不同的人罢了。

千重樱的厌恶,欣喜,无论何种情绪,对谢怀慈起着关键性的牵涉作用。

“你又没做错事,哪里有原谅一说。”

青年视线收敛,平淡道。

分明近在咫尺,却感觉彼此的距离愈来愈远,虞棠不甘心地抵近他的跟前,揪了揪他的衣袖。

无法适应的甜香味一下涌入鼻腔,他忽然发现她跟他的距离好近,震惊加以慌乱之下,猛然地推开了她。

却意外地碰到了少女细腻的肌肤,温热感如燎原之势,在他掌心滋生,谢怀慈轻咳了几声,略显窘迫,“我原谅你...”

虞棠毫无被他推搡的沮丧,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真挚地说到,“你是我的恩人,我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我信你...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还有就是...我懂你不是个狠心肠的人,你一定顾虑着什么,亦或者说无法接受这些,但你要放心,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此刻就余下他们二人,安静得只能听见风的声音,云落崖边开满了艳色的杜鹃,满目红里就只剩下那一星点儿白,空气中浮现着幽幽的花香。

就像是虚幻山涧一样,少女立在繁花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幻境中的少女,脸颊是雪白雪白的,那双眸子清澈得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察觉到他被轿夫鬼所迷惑心神时,她没有逃,反倒是折返回来。

那是唯一一次有人愿意不计较他的身世和占卜...出于善意帮助他。

她是信他的...谢怀慈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敞开心扉一般畅谈了起来,“我幼时就在隐仙门修道,原本跟这山上的所有修士一样向往成仙得道...可是有一日,秋衍忽然占卜出我是天生邪神,迟早祸害苍生。对于此言,我原是不信,可是宗门弟子却纷纷因此而躲避我。师妹她是不同的,她不惧流言...”

“她信任我,会跟我玩闹,她不信我是什么邪魔,在她眼里我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师兄。可就是这样一个任性、大胆的师妹为了师尊偷盗神器,开始欺瞒于我。欺瞒也罢,利用则是我不能容忍的。你知道吗?这下我又回到从前了。”

“或许吧,宿命如此...”

虞棠头一次生出同情。

就因为所谓的占卜,就能定义一个人善恶,着实无理。

他人的排斥,异样的眼光,那么多年,寻常人早就无法接受了,偏偏谢怀慈还是愿意佯装不知情。

虞棠能够理解他,她上前几步,安慰般柔声道,“是我先入为主了,我不该指责你的冷酷,换我恐怕也不能接受...”

“你不必内疚,我不该将自己私自的情绪,波及到你的身上,是我道心有瑕...”

他抿了抿唇,迟疑地说。

除此之外,他深感痛苦的缘由还有许多,根本上就是一个...一个隐秘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的东西。

提及千重樱这几个字,他平静如泊的心就会裂开波纹,一圈一圈,难以平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控制。

就像是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师尊给抢走了,就留下了深深的恨意与背叛,他不能说...这些浅薄而无理的深层缘由。

“许是樱樱与师尊走得太近了吧,我不太适应,重新回到冷清的日子...”

他眼也不抬,语气松散地说了心中积蓄的阴郁。

果然,千重樱于他是不同的,从阿蓉口中听到,与从谢怀慈口中听到大有不同,有一种不真实到虚幻的感觉,半晌,虞棠才反应过来,一抬眼就迎上了他澄澈的眼神。

她慌乱地组织着嘴里的话,“冷清...你是说冷清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能陪着你吗?反正我现在也没拜师。”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带着点点躲闪,就好像他们在商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谢怀慈反应过来后,之前残留在掌心的温度灼热得发烫,他的心和脖颈也被灼烫所波及。

他偏了偏头,任由流泻下来的碎发掩饰,“虞棠...你真的要待在我身边吗?”

“啊?!”

她没料到他真的会回应自己,遂一时怔愣。

在她微怔时,谢怀慈攥紧掌心,错开视线,压低声音,“你非要待在我的身边的话...就随你吧。”

“毕竟是你求我的,我也不好反驳你的意思。”

他感觉有点儿理亏,顿了顿,又以其他理由勉强解释道。

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真的信了,还说不好意思反驳...

待在他的身边,乍看是委婉的请求,却也恰好是开启她走向毁灭的导火索。她不明,亦未察觉,只知获得他的信任分外欣喜。

高兴他终于不将自己划分为不可接触的人。

初遇时,他是白衣胜雪的仙人,概括了她对人世间所有美好的想象。

她从心底里对他有好感...

云落崖边本就孤寂寒冷,但看见彼此的眼神,他们的心就好像靠在一起,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不能食言哦!还有就是...你能教我修道吗?”

“剑诀吗?没问题。”

“剑诀?不是...我的是说功法。”

“也行。”

“那我能去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我只是好奇而已...”

身前的人迟疑了些许,但还是轻声应道,“可以。”

谢怀慈在之后的几天里,如他所言带虞棠来到自己的自小长大的地方,是清灵峰的湖心小筑。

小筑前有一株金桂,千重樱很喜欢用桂花酿酒,久而久之,谢怀慈也保留了这个习惯。

正如,练剑以后,他喜欢待在桂花树下,而千重樱每次都会麻烦他。

例如这次。

“师兄,你也在呀!能帮我摘桂花吗?!”

树荫下的少女嘴角弯弯,一双明眸亮得就像夜空的星子,干净的眉眼荡漾出明媚感,瞧着他的眼里含着期翼。

莫名的他的思绪有片刻停滞。

他分明责罚过她,如今一看她竟无半点怨恨,这反倒让他落了个不自然。

再者,他总想弥补二人的关系,这弥补当然不能继续针对她,索性一想开,谢怀慈走到她跟前,将桂花剔干净送到少女的掌心,“这些够了吗?”

在靠近她身侧的一刹,千重樱忽然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委屈巴巴地蹭在他的胸膛。

少女花一样得香味,细腻肌肤的触感,无论是哪一样,都让他思维僵滞...心脏的节拍也随之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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