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瑶略有些犹豫。

孙琼芳遇到这种事情，最合适的，其实应该是告诉家里的大人，让家里的大人们来处理。

但陆凌瑶又能够理解她的那些担忧。

从孙琼芳描绘的异常行为来看，她二嫂这行为还真有点像见“鬼”了……如果真是那样，就算她选择告诉他们家中的大人，也可能不仅无济于事，还让她二嫂的声名受损。

陆凌瑶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好吧，相识即是有缘，能帮就帮吧。

陆凌瑶对孙琼芳说道：“那你跟小燕儿约个时间，到时候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孙琼芳原本问完话，就很是紧张的看着陆凌瑶的表情，这会听到肯定的答复，顿时轻松了下来，笑嘻嘻的说道：“嗯嗯，好的好的。我们两家离得近，燕儿又经常去我家，很好沟通安排的。”

果然，接下来，陆凌燕和孙琼芳很有效率，各自向家里的大人撒娇，没到一天就争取到了让陆凌瑶也去成阳伯府做客的机会。

……

成阳伯府，离宁德侯府大概也就隔着五座宅院，宅门与宅门之间的行走距离在十分钟以内。

这是陆凌瑶来京城以后第一次去别的宅邸做客，侯夫人何芳特意把她召到跟前说了一通，总结起来就是：“出去做客要懂礼、知礼，不能落了宁德侯府的面子。”

不过，除了这些叮嘱，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丁嬷嬷又是一通念念叨叨：“果然是小家子出身的，上不了厅堂。”“要是小姐还在，哪轮得到她猖狂”之类的。

好在陆凌瑶本来就天生丽质，在“老祖宗们”的教育下，又气质斐然，尽管没有什么新衣服、新首饰，丁嬷嬷稍稍帮她收拾下，就已经很是出众。看着越长越漂亮的陆凌瑶，让丁嬷嬷一肚子的气都要消了很多。

“总有一天，大家都能看到小姐你有多么的优秀，到时候，她的这些不周全，打脸的都是她自己。”丁嬷嬷甚至暗暗的期待着，因为陆凌瑶的优秀，有一天能够让何芳得到反噬。

陆凌瑶也能够理解丁嬷嬷一心为她的心：没有亲娘，便宜爹也不靠谱，丁嬷嬷就是陆凌瑶心底除了“老祖宗们”以外唯一的亲人，所以她不免又花了些许时间安慰丁嬷嬷。

于是这般之后，陆凌瑶陆凌燕才在两人嬷嬷的陪同下，前往成阳伯府。

走到成阳伯府，孙琼芳早就在大门口等候。

孙琼芳虽然年龄小，但是相比傻乎乎的陆凌燕，在为人处事各方面要强上不少。

比如此刻，孙琼芳一点都没有泄露自己请陆凌瑶陆凌燕来成阳伯府的真正目的，而是像往常一样，先带着她们去向成阳伯夫人请安，然后再带着两人前往了自己的住所。

在孙琼芳的房间里，屏退了一众下人以后，孙琼芳才小声的说着她的计划：“我打探过了，我二哥今天有差使不在家，等下咱们可以直接过去找我二嫂就行。”

陆凌燕也很小声的回答道：“这样好吗？咱们不用跟你二嫂提前通报一声吗？”

孙琼芳嘿嘿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和我二嫂关系好着呢，不用通报……而且，你想啊，咱们又不是真的去做客的，就是要突然袭击，咱们才有机会看到我们想看到的啊！”

陆凌燕听了，歪头一想，还真是哦~她暗暗服气的在一旁点头。

孙琼芳回应完陆凌燕的疑问，又看向了陆凌瑶：“阿姐，你觉得呢？”

陆凌瑶也肯定的点了点头，“不打草惊蛇是好的。”

得到肯定的孙琼芳更加开心了。

然后，孙琼芳就更加小心的跟陆凌瑶陆凌燕介绍起她二嫂的一些个性、习惯、忌诲之类的。说了一通之后，孙琼芳才叹气的说道：“希望我二嫂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我好担心她。……阿姐，你刚刚进我们府里，有没有看到有什么古怪和不对劲的地方啊？”

陆凌瑶想了想，对她说道：“你二嫂的事，等下我们过去看完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提醒一下你！”

孙琼芳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事，赶紧问道：“阿姐，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啊？”她一口一个阿姐，喊得可甜可真诚了！

陆凌瑶说道：“我建议你最近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以提醒一下你娘，让她找大夫请一下平安脉。”

孙琼芳被这个回答着着实实的惊呆到了：“啊？是我娘怎么了吗？我娘身体很好的啊，从小到大，我还没看我娘生过病呢，你不知道，她表面上瘦瘦的，但身体结实得很，精力比谁都好……我不知道平时她骂起我们来，那精神……我娘不可能生病的。”

在孙琼芳心中，她娘成阳伯夫人那身体简直是百毒不侵。

陆凌瑶完全能够理解孙琼芳的质疑，她在现代就遇到过这样的人：平时从来不生病，这人自己和亲人也都觉得他不会得病，结果一生起病，就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陆凌瑶不会这样和孙琼芳说，她只是平静的说道：“气伤肺、怒伤肝，如果大夫上门，你不妨让大夫多关注你娘的肝和肺。”

陆凌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孙琼芳这下二嫂的事都几乎抛在一边了，“我娘真的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要不我现在就去跟她说让她叫大夫上门来看看？“

也是，陆凌瑶之前想的是成阳伯夫人的病只是初现征兆，问题不大。但是对于子女而言，母亲的身体就是最大的事。

陆凌瑶安慰道：”不要太着急，只是一点小问题，发现得早不会有问题的。不过你娘这病跟她平时总是生气、发怒有关，如果想要她身体一直很好，你们平时记得少惹她生点气。“

孙琼芳忙不失迭的点头，“嗯嗯，好的。我听阿姐的。”说完，她又忧伤了抚额道：“就是……唉，我爹他在外面……我娘她也是不容易。算了，以后我多安慰安慰她。”

明明也和陆凌燕大不了多少，说出的话却已经像个小大人。

陆凌瑶不由又高看了孙琼芳几分。

再三确认自己娘亲的身体虽然隐患大，但是现在发现得很早只是小问题，孙琼芳才放下心来，万分的向陆凌瑶表达了感谢。然后，她们才将关注点又放回了孙琼芳的二嫂身上。

在让丫鬟打探到孙琼芳二嫂没有出门之后，孙琼芳带着陆凌瑶和陆凌燕一起，前往孙琼芳二哥二嫂居住的宅院。

二哥二嫂的院子相对孙琼芳的离主院更远，有一点点偏，因为刚刚结束婚礼没有太久，院子上还挂着各种红色的喜庆装饰，但是，院子前后萦绕不去的黑色，让这些红色丧失了喜庆，反而显得有些恐怖。

还没进院子，陆凌瑶就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

二哥二嫂院子旁萦绕的，是厉鬼才会释放出的黑色雾气。

和陆凌瑶此前收复的野鬼不同，厉鬼很凶残也很恶毒，本身的本领也更加高强。

这些厉鬼分成两类：一种是人死时含着极大的怨气，不愿意投胎，黑白无常为了避免他们死后带着执念投胎引起轮回失序，会网开一面，从而让他们留在人间成为厉鬼；这种厉鬼有怨气加持时会非常厉害，但他们的怨气一般只针对特定的人，执念消失后，往往就会心甘情愿的进入轮回；另外一种则是因为人死前就极凶极恶，恶人死了以后也是恶鬼。他们往往靠欺压野鬼或者凡人，逃脱黑白无常的索魂，又因为日常吞噬野鬼的力量和凡人恐惧释放的力量，而变得越来越强，成为为祸一方的厉鬼。

野鬼的力量只能搞搞恶作剧，厉鬼的力量却几乎没有上限。

野鬼能被陆凌瑶收复为己用，厉鬼却只能送入轮回，让阎王爷通过十八层地狱来净化。

此次，孙琼芳二嫂这的就是后者：天生恶人变成的极凶厉鬼。

就是不知道孙琼芳的二嫂是怎么惹上的这只鬼。

带着这样的疑问，陆凌瑶跟着孙琼芳踏进了她二哥二嫂的院子。

孙琼芳二嫂的贴身丫鬟在她们进门以后才看到她们的身影，急急匆匆的敲门向孙琼芳二嫂通报。

然后，陆凌瑶她们听到屋内传来一句带着绝望的低吼：“你不要再逼我了……”这句话响起的同时，陆凌瑶看到孙琼芳二嫂的贴身丫鬟整个人都变得苍白，很是惊恐。

很显然，这个丫鬟也发现了她主子的异常。

接下来，屋内不再有声音。

又过了一小会，门从里面推了开来，孙琼芳二嫂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她应该是有特意收拾一下，但脸上的憔悴却肉眼可见，完全没有一丝丝新嫁娘的喜气。

其他人只能看到这样的孙琼芳二嫂，但陆凌瑶不是。

同时出现在陆凌瑶视野里的，除了孙琼芳二嫂，还有一团浓得发黑的雾气。

这团黑色雾气飘荡在孙琼芳二嫂的身边，雾气中传出阴恻恻的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