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阳兄!阳兄!”一布衣之人面露喜色,挥舞着手臂,向着独身立于客舍门前的白衫青年奔来。
他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了阳慈的手腕,声音高亢:“果真,果真灵验无匹!”
阳慈笑着安抚着对方:“林兄莫要着急,细细与我说来便是,可是考教通过了?”
“正是!”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正面刻有“通天”二字,背面是火焰纹样的木牌来,赫然是能让人留居于洛西城中的通天教凭据。
“恭喜林兄。”阳慈拱手道贺。
“嘿嘿。”他挠着头,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得将人扶起后,又倾身凑近,小声问道,“这辟邪转运符可还有多余?我同村的邻里得知后也想试一试。”
“此符乃是客舍主人心善,见不得我等苦寻无门,于来鹤使者座下教徒手中购置而来,若是旁人有所需,尽管去内城买来便是。”
“行!我记下了!”说完,便转身欲走。
阳慈一把将人扯住。
“林兄现下在城中可有安置之所?”
“这……你也知我前些时日为了拿这凭证,到处找门路,花费不小。”他声音都小了些,磕磕巴巴地回道,“如今正是囊中羞涩,恐还需再多些时日,积攒钱货,方能于城中安家。”
“既如此,不若先在客舍安居?也方便你在城中另寻一安稳生计。”
“我还能待在此处?”
“这是自然,客舍主人知晓如你我这般,暂无余钱于城中置办房产之人不少。便允我等可持半价,继续留居客舍,只需晚间为那些尚未取得凭证之人讲经即可。”
“这,我一粗人,今次也只是侥幸……”
阳慈勾唇一笑,附于他耳边,轻声道:“你只需将自身经历讲出就好,也好为仍在考教当中挣扎之人提供些别的头绪。”
“这样就行?”那人疑声挑眉。
阳慈颔首。
“天尊啊,这客舍主人可真是个大善人!莫不是天上仙人转世,降福于我等……”
街上的往来之人有注意到这番景象的,要么也前来客舍门前打探虚实,要么暗自记下那两人口中所言,步履匆匆,向内城而去了。
阳慈见状,将身侧前来问询的路过之人交予客舍中的相熟好友,自己则退至客舍后堂二层的一处房门外,叩门等候。
“进来吧。”
得到应允后,他方推开门,循声越过阻隔视线的漆屏,向那窗前安坐之人拱手行礼。
“女公子,林羽已拿到凭证,且在客舍留居了。”
陆子梧闻言,放下了手中记载着通天教经文的帛书,抬眼看向来人。
身形瘦削,脊背直挺,眉目低垂,言语间也是柔和玉润,一副儒生姿态。
但当她打开这人的面板。
「姓名:阳慈
身份:通天教底层教徒(玩家所属信徒)
体质:5;武力:4;智力:7;政治:7;统率:6
忠诚:65;野心:80;精神状态:99
理智:(暂不显示)」
他算是她眼下收拢的信徒中,野心最高的一个了。
不过也是,若是野心不高,也不会在客舍开始发放符箓的第二日,就通过小八找上她来投诚了。
看着和管夙一样高,结果武力值比她现在还不如。
即便是这样,阳慈的综合数据,也已经是现如今的客舍当中最高的一个了。
是以虽说这个忠诚和野心的数值看着着实有些吓人,但那又如何?只要她能永远走在前面,又给足了他待遇,让他看到明确的上升途径,阳慈又不是个傻子,直接用他就是了。
而他果然也没让她失望,不仅将她安排下去的事归置地妥当,还短短几日就将符箓转运之事,从客舍传出了小半个洛西城。
“知道了,可还有别的事?”
阳慈垂首开口:“近些时日购买符箓之人突增,我等若再鼓动众人购入,只怕……有所察觉,若是那边不再供应,又该如何应对?”
“此事不必担忧,我已交由小八处理了。”陆子梧看着这人恭敬等候地模样,接着开口,“不过,客舍中诸事繁杂,小八一人恐难以分心支撑。你若有闲余,就在此事上去帮她分担一些吧。”
阳慈闻言又俯身拱手:“多谢女公子看中,慈定竭尽所能。”
待人走后,陆子梧看向窗外。虽说她这边看不见如今的客舍门前是怎样的热闹景象,但鼎沸的人声隔着几间屋子也仍能被她捕捉到。
看来这五天的宣传和运作没有白费,来鹤的声望也应随着这符箓传播开来,从而水涨船高。
她这也算是,送了对方一场破天富贵吧。
要她说啊,这卖符箓就跟卖保健品一样。卖保健品的人当然知道自己卖的东西不能包治百病,但是只要量够大,宣传够足,购买的人中间出现几个幸运儿,大家口口相传,自然不愁销路。
眼下就看来鹤能不能接住这迎面而来的吹捧了。
不过这和他本人怎么想也没太大关系,一旦买转运符就可通过入城考教的风潮一吹起来,狂热信徒们的举动,可不是谁都能制止的。
想到这里陆子梧点开了自己的身份卡。
「身份卡:中层教徒3977(任务限定)(完成任务后可固定)
所属势力:通天教(中立)
属性:体质:5;武力:5;智力:8;政治:6;统率:6;理智:(暂不显示)
隐藏属性:信仰(待激活)狂热(待激活)
技能:蛊惑人心:玩家处于争议事件时,己方成功率增加30%~50%,概率降低对方理智值(可升级)」
十日后,她应当就能将这【任务限定】四个字去掉了。
——
洛西城中,教坛一侧,通天教的使者与教徒们处理事务所在。
一处居室中,来鹤正盘腿置于上首,听着下方来人的回报。
“属下已查清近日所售的大批符箓去向,俱是城外之人所购。”
来鹤拧眉:“城外之人?”
“是,起因是有人从教徒手中求取驱邪转运符后,当日便获取了于城中居留的凭证。事情一传开,众人皆以此符有神力所佑,遂欲购者众。”
来鹤闻言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实在是近些时日他总觉得教主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只得被迫夹紧了尾巴做人。加之那陆子梧打着好学的名头,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圣子还时不时来此处找她商讨庆贺帝君诞辰之事。
他一看见这两人就想起自己当初在古关狼狈姿态,再一想到离天圣帝君诞辰还有十日之久,真是头风病都要犯了。
时寂这小子这么跑一回,真是将他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来鹤暗自咬牙,早知如此,就该直接让他死外头。谁能料到他运气这么好,都遇见鞑子了,还能被人救下。
“使者?”下属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不禁发问,“可是有何不妥?”
来鹤沉吟片刻,摇头道:“这些时日,还是让下面的人停止出售符箓吧。”
下属闻言一急:“可此事并无异常啊!”
待他看到来鹤的神色,当即垂首恭敬道:“属下并无不敬之意,只是这购买符箓之人越多,洛西知晓使者您名号之人也就愈多。我等何不趁此之势,推波助澜,待到他日,您在信徒中的名望胜过圣子,乃至教主,岂不是……”
“砰。”
那人还未将心中之事诉尽,就被来鹤一拍桌案打断。
“是属下失言。”
“别让我在别处听见你的这副言论。”
“是。”下属应道,而后抬头试探,“那符箓之事?”
来鹤深吸一口气:“先停下吧,待到帝君诞辰之后再议。”
“……是。”
屋外。
早有人在角落处等候,盼着进屋回报之人带来的消息。见人一出来,就赶忙迎了上去。
“大哥,符箓之事使者是如何说的?”
那人摇头。
“那我们真的不卖了吗?”来人痛心疾首道,“下面多少人都指着这营生给家里添块儿肉呢,眼下正是蒸蒸日上,日进斗金,这说不干就不干,难以服众啊。”
那人低沉着眉眼:“使者也没说以后都不卖了。”
身旁之人急了,扯住他的衣袖:“可大哥你又不是不知,就这两三日的进账,可抵得上我们之前好几个月呢。”
“急什么。”他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拽下来,“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卖。悄悄地,动静小点儿,不让使者知道不就结了。”
“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谁?说是要为同行之人一起采购转运符的,还能找到人吗?”
“能,能!提前留了地址的。”
“那就再找找他,将消息放出去,以后我们私下卖。”
——
已是日暮时分。
陆子梧正和陆自遥一起将街边摊贩售卖的小吃搜刮了一遍,正提溜着吃食,朝着通天教给她分配的居所而去。
那地方是没聂诩宅邸待着舒服,但好歹是自己的屋子,能让她把先前流民信众中的一些失怙失恃的孩童都接来同住。
毕竟这批小孩,她还是想给他们好好搞搞教育的。
还未至门前,陆子梧就看见前方停了一架马车,车前坠着一块儿聂字木牌。
那门前的侍从老远地一见到她,就跨步上前。
“府君已在此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