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鸿哥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谁是外头的狐狸精啊?”简仪装傻充愣,故意装作听不懂他在骂什么。
“你少跟我装蒜,今天刚来的那个什么……云深,不就是个卖弄风骚勾引主子的狐狸精吗?”
“他是不是狐狸精我不知道,但他也是芳华院的人,只不过平日里只在跨院呆着而已,今儿人手不足他进来伺候了,大小姐一高兴把他从三等杂役提拔为二等小厮也没什么不妥的吧,啊?”
云鸿一听简仪阴阳怪气地,还搬出大小姐来唬他,更加生气,“正院里没有人伺候,留下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主子没叫我们,我们哪儿敢过去啊,”简仪夸张地说,“平日里不是您教导的嘛,我们二等小厮笨手笨脚都是不入流的东西,没事儿老实在后院呆着,少去正院大小姐面前晃悠。我们都是听了您素日的教诲,所以才如此行事的。要说偷懒怠慢主子,那可是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不信您去问一问大小姐,她今儿可传唤我们了不曾?”
云鸿被简仪噎住了,这种事情他哪儿敢去向沈君华求证啊。
“你是铁了心,要和那个新来的公狐狸精站一边儿了?你可想好了?”
“什么站边儿?我怎么听不懂,我那边儿也不站就站在主子后头。”简仪全然不怯云鸿的威胁,他是家生的奴才,父亲在老太爷的宝善堂那边还是个小掌事,自然比云鸿这种外头青楼里买来的有底气的多。
他最看不上云鸿这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自视甚高目下无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主子了呢?不过是个绞尽脑汁想凭借身体上位的贱货而已,能不能爬上主子的床,爬上去能不能得到主子欢心都尚未可知呢,他都得瑟的不知道怎么着了。
开始的时候简仪以为云深也是投机取巧的心机男,结果接触下来才发现他心思纯净无暇、玲珑剔透,比云鸿干净直爽多了,才放下了对云深先入为主的偏见。
“你……”云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简仪说不出话来。
简仪懒得搭理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云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走着瞧,我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里。”
周平把云深叫去,说了一会儿闲话,最后也没指派给他什么具体的活计,因为他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过近身伺候主子的经验,便叫他先好好学习,谁用得着他他就帮忙搭把手,待之后看出他擅长那个方面再具体给他安排事情。
云深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推开房门,让外头明亮的灯光照进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黑暗中潜伏着凶猛的野兽,让他有些胆怯,这还是他从小打大第一次一个人睡一间屋子,所以有些不适应,前路茫茫,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对未知的担忧。
他干脆没有点灯,解了衣服摸黑爬到自己的床上,仰面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这也是他的一大优点,不论心里有多少烦忧总不会影响到睡眠,也许是做体力活儿的缘故,令他十分珍惜难得的休息时间,就连脑子也克制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早儿云深刚洗漱完了,刚要出去问问简仪有没有什么要他帮忙的,就被一群人堵了了回来。
为首的是个身着红衫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十分妩媚妖娆,精致的眉眼间略带几分愠怒,他后面则跟着三个青衫的二等小厮,年纪和云深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还都有些稚气未脱。
云深将来人打量一番,迅速思索起来,芳华院的小厮们都是有统一制服的,三等杂役是褐色短衫,二等小厮是青色长衫,只有一等侍子没有固定颜色的衣着要求,可以随意穿戴打扮。眼前这个美艳张扬的男子应当是四位侍子其中的一个,结合简仪昨天和自己讲述的情况,云深猜测他应该是云鸿。
“见过云哥哥。”云深垂首问好,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泛称,这样万一他猜错了也不会冒犯到他。
“谁是你哥哥,少跟我胡攀乱扯的。”云鸿翻了个白眼找了把椅子坐下了,翘起二郎腿来说,“你是新来的没伺候过主子,什么都不会,我今天来是来教你的。”
云鸿说话间,他身后跟着的二等小厮秋南取出来一套茶具来,依次摆到了云深房间里的榆木方桌上。那套茶具是上等的骨瓷,瓷质细腻、器型典雅,纯白色的杯子只在杯口处有几道细细的花纹,在朝阳的照耀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地。
“我今天先来教你泡茶,茶文化源远流长,先时甚至有茶学家专门撰写《茶经》来解析其中奥妙,这泡茶的讲究可多了去了,你只要学上一点儿皮毛就够你受用的。泡茶最要紧的就是水温,名贵的绿茶是不能用沸水的,只能用八成热的水,否则就把茶叶烫熟了,致使茶汤发黄,滋味发苦。而冲泡红茶、花茶、乌龙茶和普通绿茶则必须要滚烫的沸水,否则茶叶里的味道无法被泡出来,茶水就会寡淡无味。”
云鸿讲解到一半,天冬提了一只大铜壶进来,他便立马停下了。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你自己感受一下试试,”云鸿盯着云深,眸光一瞥落在方桌上的茶杯上,“你去取个杯子来拿好了。”
“是。”云深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却没有拖延,按照云鸿说的照做了。
云深双手端住茶杯,走到中间来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手里的茶杯薄得像纸一样,明亮柔和的白仿佛玉质,一上手就知道比他过往用过的粗笨瓷碗好上千百倍,他生怕自己用力太过损伤了这薄胎瓷,因此格外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力道。
云鸿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谨慎样子,嗤笑一声对天冬说:“还不过来教他泡茶。”
“是。”
天冬提着大铜壶走过来,没等云深反应过来他想干嘛的时候,就提起铜壶来往茶杯里倒下了滚烫的开水。
“啊——”
茶杯太薄,开水极高的温度几乎瞬间就透了过来,云深了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松了手,珍贵的骨瓷“当啷”一下掉在地上,瞬间出现了极长的一道裂纹。
“我——”
可惜了这好杯子,云深心头一阵惋惜,他再后知后觉此刻也明白过来了,云鸿根本就不是好心上赶着教他如何泡茶,而是想要借着泡茶的名头给他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