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出那个问题后，程颇璃没有如预期那样等到回答，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

程颇璃还以为是手机被不小心挂断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然后，他就听见了权肆的声音。

却不是预想中的回答，而是一个提问。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权肆问。

程颇璃：“……”

什么鬼问题？

虽然在地球上有过一定的暗恋经验，但暂时还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程颇璃并未在第一时间往正确方向去思考问题的可能性，直觉下只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怪。

不过，程颇璃还是很快回答：

“当然是女人啊。”

自己穿越的世界虽然同性可婚甚至可育，合理且合法，但是在原著里，权肆是跟一个美丽的女孩谈的恋爱并结的婚。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程颇璃当然选择隐瞒真实情况，撒谎说自己是和男主共同的性取向，以免被男主因为性取向不同之类的原因，而以特别态度对待自己。

嗯，那会影响节点任务完成的。

这也算是程颇璃的经验之谈。

毕竟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已经有所体会了。

当时，他的年纪比现在还小几岁，某一天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同性，惊慌失措过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慢慢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并通过各种他能想到的、找到的方式去寻找可能成为自己伴侣的人，却都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喜欢的对象，实际上他遇到过了好几个。

但最终大多只是暗恋到底。

在那持续了好几年的“遇见令他怦然心动的男性——暗恋——在那过程中对方找到了伴侣，结束了单身生活——而他失恋”的循环中，他总算明白一个道理——暗恋是不会有结果的，不说出口的喜欢太难成真了。

所以有一天，不想再重蹈覆辙的家伙终于鼓足勇气，向某个暗恋对象告白。

也就那么一次。

然后失败的非常彻底。

程颇璃相信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那个场景的。

当他对那个他暗恋了两年多的人颤抖着说出喜欢两个字的时候，那人当时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有某种急性传染病的病人一样。

甚至恐惧到立刻就向后方迅速退了两步，脸上只剩下清晰无比的恐慌和嫌恶。

从那以后，程颇璃就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心动的人告白过了。

毕竟他再怎么心大，他也不想再次面对被人当作邪恶病毒，不想靠近他身边一米范围之内，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仿佛会被传染一样的场景。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程颇璃就才算明白，像自己这样的人，不论暗恋还是明恋，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因为他实在太普通、太平凡、太不起眼了，身上就没有什么值得被他人用心喜欢的地方。所以，他相信，自己这一生就算是走到最后那一秒，应该也不会有人真心喜欢上他。

——也因为这样，就算现在是在二次元世界里，面对的也只是个纸片人，程颇璃也不打算说实话，而是直接撒了个谎。

小小谎言，就能避免被直男厌恶继而远离的一切可能性，当然值得。

而对于程颇璃的回答，电话那头的权肆则说了一句：

“知道了。”

随后挂断电话。

正想问“怎么了”的程颇璃：“……”

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小黑忽然撞了撞程颇璃的小腿，打断了程颇璃的吐槽。

低头，程颇璃就看见小黑嘴里叼着的吹风机。

就明白小黑是想让他吹头发，避免感冒或者湿发引发头痛。

而被小黑这么一打岔，程颇璃很快就将刚才权肆那略显奇怪的反应抛诸脑后，不再去想了。

而直到快睡觉的时候，程颇璃又才接到权肆的信息。

在信息里，权肆问程颇璃最近有没有事，没事的话要不要跟他进组，看他训练和拍戏。

最后还补了一句——

剧组找的是度假酒店，周围风景很好，就算不看剧组拍戏，四处逛逛应该也挺有意思。

——就像是在担心刚才那样的邀请力度不够，所以才又加了这么一句。

【他这是怎么了？】

程颇璃不是很懂权肆这是想做什么，只好问系统。

系统：【这件事和节点任务没有直接关联，并涉及权肆个人隐私，所以你无权知道。】

程颇璃：【……】

【另外，能够确认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生命危险。】

系统补充。

程颇璃了然。

系统这意思是就他自己来选择接受与否呗。

嗯，的确啊。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公寓，就算是玩游戏看电影之类的，也有点无聊了。

虽然可以跟小黑交流，但是小黑好像不太喜欢每天跟自己说废话。更何况，他跟小黑之间也没什么能够深入聊的。

再者，吃饭也是一个问题吧？

毕竟，等进了剧组之后，权肆就没办法每天回来给自己煮饭吃了。

呃……说起来，不能随时蹭好邻居的饭这个问题，好像比无聊这种事更大一点呐。

那如果考虑这些理由的话，跟着权肆进组，他岂不是就可以解决吃饭的问题，和人交流的问题，以及无聊的问题了吗？

而且，那可是电影剧组，想来就该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很多很有趣的额外体验啊。

于是，稍微考虑后，程颇璃就给权肆以回复：

——好啊！

……

第二天上午，权肆找的人来到公寓，接程颇璃去剧组。

想不到来接自己的还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荣间。

“间哥，好久不见。”

程颇璃笑着跟荣间打招呼。

实际上，严格意义说来，程颇璃现在算是荣间名义上的老板。

当然，荣间并不知道这件事。

毕竟，程颇璃是躲在幕后组建而成的工作室，为了让权肆不生疑，工作室建成之后就从“天齐娱乐”锐年那里要了荣间，让其在至少未来十年内都能继续做权肆的经纪人。

当然，在此之前，程颇璃跟荣间也是“认识”的。

所谓的“认识”，是因为程颇璃之前抽到的那张名为“特别联系人”的卡所带来的效果。

那张卡让程颇璃瞬间拥有了好几段很有用的人际关系，而其中一个关系就是锐年。

在程颇璃认识锐年的同时，锐年身边几乎所有与之亲近的人的意识里，都会多出关于程颇璃的记忆。

比如，会认定程颇璃是锐年非常在意的人，并由此产生自己和程颇璃是熟识的认知。

荣间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程颇璃才会在见到荣间时称呼荣间为“间哥”，两人相处的时候也会像是相识了多年的熟人一样亲近，不至于太生疏。

不过，程颇璃还不知道的是，其实荣间对他的印象，是跟他以为的并不一致。

程颇璃以为荣间是把他当做其老板锐年的某种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实际上，荣间是把程颇璃当做锐年的移情对象。

——是的，移情对象。

毕竟荣间作为锐年信得过的下属，兼从年少时就认识的至交好友，自然是知道锐年一些“往事”的。

所以荣间知道，大概在多年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彼时还是少年的锐年就喜欢上了程颇璃的母亲程釉。

但在锐年还未来得及表明自己心意时，大他二十岁的程釉就和关昇相爱、结婚、生子，从而让锐年彻底失去了和白月光在一起的机会。

之后，慢慢的，锐年对白月光程釉的孩子产生了移情，锐年喜欢上了程釉的某个儿子，并因为那份不太正常的喜欢，就对那个人有求必应，什么事都愿为对方做。

说实话，这段往事、这个现状，荣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身处娱乐圈，什么稀奇古怪甚至违背伦理的事情没见过。

再说，锐年也仅仅只是移情，对那人也只有默默的暗恋，各种付出，却从来没有打算对那人说出自己心意的意思——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移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唯一让荣间不太能理解的，就是锐年因为移情所喜欢上的人，不是和程釉长得有几分相似，形象、气质、身份、地位、头脑都绝佳的关亦琛，而是一个跟程釉长得一点都不像，甚至连“好看”两个字都挨不上什么边，身上基本上很难找到什么亮点或者优点，甚至还仅仅只是一个私生子的程颇璃。

这件事，曾一度让荣间深深怀疑自己老友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当然，开个玩笑。

荣间当然知道自己老友脑子很正常，而会喜欢上程颇璃，大概率应该只是因为审美比较异常而已。

对此，荣间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立场、或者理由去置喙的。

嗯，接受并尊重。

只是，让荣间也没想到的事，程颇璃除了是锐年移情暗恋对象之外，还是那个让权肆每天都希望回家看到的人。

而这件事是直到昨天晚上，荣间收到权肆的要求，让他弄个生活助理之类的工作牌，然后今天早上到权肆公寓接权肆临时招的“生活助理”到剧组的时候，才知道的。

当然，意外仅限于心里，在脸上，心态一贯强大平和的荣间面对程颇璃的打招呼，则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点了点头回应着，仿佛什么都还不知道一样。

接下来，两人一路友好闲聊。

只不过是一个人自以为自己只是在跟纸片人随便聊聊天，没什么要紧的，而实际上，成熟又经验丰富的娱乐圈“狐狸”荣间却是在通过不动声色旁敲侧击，毫无痕迹的几番套话，就将程颇璃跟权肆的大概关系套的差不多。

至此，荣间才算知道，原来程颇璃跟权肆并没有在交往，更不是他以为的权肆找程颇璃来当其拍摄期间的临时炮友关系，只是单纯的邻居兼朋友和饭友而已。

——噢，那就行了。

只是这种关系的话那他就不用纠结该怎么跟锐年说，其所在意的程颇璃，可能会像程颇璃的妈妈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属于锐年了。

那就好。

毕竟荣间可不想看见自家老友人近中年，还因为暗恋而神伤。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