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杨澍和夏雪雯，你俩的距离近些，要让观众觉得，潘凌风和钟宝贝之间是有火花的。”
《贵公子》的拍摄推进得飞快，毕竟时间就是金钱，耽误一天就要花掉不少经费。
作为导演，华朱本身没什么追求，《贵公子》更像是一部任务剧，拍完就行了，就算播了，这部剧估计也只会被平台塞到垃圾档期，填充一下片量。
大导有大导的艺术理想，像华朱这种三流导演，就是常年混迹于各平台混口饭吃，收视率播放量这种高大上的词汇和他关联不大。
不过演员们的表现要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贵公子》本身就是部浮夸的剧，剧情悬浮到不行，可不管是主演的杨澍和夏雪雯，还是作为男二的陆煦，都至少在认认真真拍戏，没有摆出扭曲浮夸的表情。
换句话说，他们演得一点也不油。
华朱见过的离谱的演员多了去了，网剧这个圈子里，有不少曾经红过的演员在混饭吃，那些人上不了主流平台，也不把网剧当回事，随便拍拍就把钱给挣了。
华朱清楚《贵公子》的剧情不怎么样，可拍摄过程中，他至少感受到了演员们对表演的尊重。
甚至往后拍了一段时间，他感觉几位演员都开窍了。
潘凌风还是那个逼王，可杨澍不仅演出了他的狂妄，也把他性格里可爱的一面演了出来，他会因为钟宝贝发现了他的秘密而跳脚，却不会威胁她伤害她，而夏雪雯演出的钟宝贝虽然迷糊，关键时刻却很靠得住，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主角。
华朱自觉没把角色的人设写得那么好，可演员们却用自身的表演让角色更加丰满。
陆煦是完全不需要指导的。
他就好像已经把于巍这个角色完全吃透了，老辣熟练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华朱偶尔也会替陆煦觉得可惜，以对方的实力，完全没必要在网剧圈子里打转，他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
网上对于陆煦的议论依旧沸沸扬扬。
借着那条音符和眼泪的微博，顾思年新剧的关注度飞涨。
同为Verse的成员，顾思年参演的是葡萄影视的年度大制作《守望者》，电影导演下凡拍剧，双男主配置，两位男主演员都拿过权威奖项的影帝，除了两位男主演外，戏份最多、和两位男主角同场飙戏的，就是顾思年。
葡萄影视很看重这部剧，不管是拍摄成本还是宣传成本，都是平台成立以来的最高值。
有传闻说，《守望者》播出之后，顾思年必然会升咖。
而相比之下，陆煦新剧的配置简直惨不忍睹。
《守望者》的宣传只要带了顾思年的名字，《我的宝贝贵公子》必然会被狠踩一脚。
华朱以前的作品也被网友们翻了出来。
“《纯情如你》《我的女王十八岁》《疯狂的男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谁看了陆煦新剧的阵容不说一声活该呢？”
“真的……不要把陆煦的名字和顾思年再放在一起好吗？他真的不配。”
顾思年发私人博本就是为了给新剧做宣传，葡萄影视前期为《守望者》付出了太多成本，可出演男主的两位演员咖位太高，不好让他们陷入舆论争议，由顾思年来制造舆论刚刚好。
《守望者》是演技派+流量咖的配置，对葡萄影视而言，这是收回成本的双保险。
顾思年转发《守望者》官宣的这条，因为他在陆煦那里受了太多委屈，粉丝们纷纷转发评论，热度高得惊人，而姚远和谢青扬参加的《迷雾关卡》官博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为Verse。】
接下来，谢青扬和孟钦都转发了。
【为Verse。】
“Verse团魂还在！”
“在我心里，Verse永远唯三！”
“啊啊啊啊啊！看到他们的转发，我真的哈特软软，那个人不爱Verse没关系，有人永远爱着Verse！”
“……某人在转发《我的宝贝贵公子》的宣传博。”
“服了，不过他就是那种档次的，我一点也不意外。”
《守望者》预计暑期末在葡萄影视上线，而《我的宝贝贵公子》，据华朱说，拍完之后不久应该就能在晨曦影视上线了，大概也是暑期末。
只不过《守望者》上线是黄金时间，他们是深夜档。
《守望者》拍完之后，后期做了很多调整，包括补拍环节，《贵公子》剧组就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华朱剪片子的经验丰富，咔咔就调整完了。
虽然导演表示，这都是因为他们演得好，一整条轻轻松松就过了。
剧组众人：“……”
总而言之，《贵公子》剧组从来没有把自身和《守望者》对标的想法。
甚至，《守望者》5月末开始进行舆论宣传的时候，《贵公子》还在拍摄当中。
杨澍之前一听到飙马贵公子脸就发皱，现在已经能成功不笑场，对潘凌风这个角色的理解也比一开始深入了许多。
而陆煦则在拍摄于巍黑化之后的剧情。
于巍早已爱上了钟宝贝，对他而言，知道自己是钟宝贝的哥哥比任何事都痛苦。
钟宝贝告诉他，和他的默契来自于血缘，他却不肯承认这一点。
于巍彻底黑化了。
他疯狂，他囚禁，他欺骗父母，他只想让钟宝贝一辈子陪着他。
陆煦觉得这段剧情在发癫，但他还是要把发狂的于巍给演出来。
在拍这一部分戏之前，陆煦仔细研究过剧本，他没有让于巍突然发癫，而是在之前的表演里做了一些铺垫。
陆煦的演员生涯里演过不少疯子。
对于年轻演员而言，想让外界看到自身表演的突破，通常要演一些性格外放的角色，这些角色讨论度更高，也更有反差感。
不过于巍并不是疯子，只是性格上有些偏执而已。
在之前的表演里，于巍把钟宝贝当成自己的救赎，就算钟宝贝心向着潘凌风，他依然觉得自己有希望，在潘凌风被认为是钟宝贝的哥哥时，于巍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可现在，他却成了钟宝贝的哥哥。
这算是《贵公子》拍摄后期的一场重头戏。
围绕着钟宝贝的身世之谜，剧组众人最近演了一堆癫剧情，可几位年轻人暗地里吐槽，最癫的还是于巍黑化这一段。
“我觉得我已经够癫了，我现在得看看陆煦怎么癫。”杨澍摸摸下巴，他带了一袋瓜子，先倒出来一半给纪展。
“好奇。”纪展已经嗑上瓜子了。
“你俩别在这看笑话行吗？”夏雪雯手动驱散两人，“我有压力的。”
陆煦也看向两人，杨澍和纪展睁大好奇的眼睛，冲他眨了眨眼。
陆煦：“……”
他俩的重要戏份基本结束了，只剩陆煦和夏雪雯这一场了。
这一场戏，也是于巍第一次在钟宝贝面前露出真面目。
华朱和剧组众人的神色还是一如往常，小剧组，没有太多讲究，到了该拍的时候直接拍就行。
华朱喊了一声“开始”，陆煦和夏雪雯就立刻进入拍摄的状态了。
纪展原本还在兴致勃勃地嗑着瓜子，拍摄开始了几分钟，他忽然被杨澍推了一下。
“看！”
场地中央，于巍看向钟宝贝的眼神和以往已经不同。
他从前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隐忍，如同他本人的性格，他更像是充当着钟宝贝的守护者。
但这一刻，于巍拦住钟宝贝，双眼含有的情感局外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目光专注，双拳紧握着，想要靠近，却不敢离得太近。
他的眼神像是在说，钟宝贝就是他的一切。
纪展嗑瓜子的动作停止了。
他担心自己会发出一点怪声，以免影响了陆煦的发挥。
见惯了陆煦内敛的表演，对方放开去演的时候，那份冲击，身处现场的夏雪雯恐怕感受得十分清晰。
而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于巍明明已经黑化了，他的身体依然在克制。
深情原来是一个可以具像化的词汇——这是此刻陆煦的表演带给他的感受。
“不要找他，别去！”
于巍的声音一开始很激动，慢慢却变得沙哑，仔细听的话，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份绝望。
在面对钟宝贝时，黑化的于巍也是弱势的。
然而钟宝贝心里只有潘凌风，她一心奔向潘凌风，完全顾不上身后的于巍。
于巍眼神破碎，整个人仿佛都碎了。
杨澍也早早停下抓瓜子的动作，真的，他一直觉得，偶像剧就该演技好的人来演，一个演员如何同时演绎出深情、绝望和破碎，来看看陆煦就知道了。
虽然杨澍自己也演过偶像剧，但他总觉得，偶像剧的人设从某种程度上削弱了演员的情感表达，演员只要负责帅就够了，不需要深入挖掘角色的情感。
这场戏拍摄结束，华朱喊了停，陆煦和夏雪雯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从拍摄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事实上，《贵公子》最后还揭晓了一个谜题——于巍其实也不是钟宝贝的哥哥。
但那时候，于巍已经不再坚守一段无望的爱恋，他选择给钟宝贝自由。
“咱们这可是真善美的剧情，不能乱拍。”导演如是说道，“素材已经够了，我剪剪就行。”
“……”经验丰富如陆煦，也选择了沉默。
他都不知道导演逻辑上要怎么圆。